實在何在

《羅馬書》當中意義最重大的命題,當屬「因信稱義」吧。然而如果僅看中文,則不免有「信了就是義人了嗎?」的疑問。其實若查找這句話的英文,有寫做「Beingtherefore justified by faith」的,就可以看出這當中誤會的端倪──這裡的「稱義」可是被動的啊。但中文直翻,一讀起來那個動作的主詞卻變成了人自身。這和英文的譯本(恐怕是比中文更貼切的)的意思是有相當大的差別的。這樣,問題算是解決了?

然而,考慮到語言的性質,我們大概不能那樣有把握,我們真的把握住了符號背後的概念,能指所指的所指。當科學家在研發人工智慧時,哲學家提出了這樣的問題:一個由輸入、處理、輸出各單元搭配起來,良好運作的,就是人類的心靈嗎?我們或許可以想像這樣一個人工智慧的存在,能夠「接收」(輸入)、「理解」(處理)然後做出相應的反應(輸出)。不過,在這個過程中,那個「心靈」曾否「理解」了什麼嗎?反過來說,我們腦海中喋喋不休的絮說著的那些詞彙,到底又是什麼意思呢?還是,那本來就沒有「意思」?

考慮第一段的例子,「理解」其實是一種「釐清詞彙間關係」的活動;我們因此而了解了什麼嗎?倒不如說,我們明白了這些個語彙之間的聯繫。當然,這些語彙並非是無所指的;然而,就如我以「關係」、「聯繫」來說明我所見到的對象一樣,在我能指出那是什麼之前,我已經先把那從萬象之中抽離出來了──所謂的「抽象」。我們可以說那證明了「觀念論」的實在性嗎?(因此存在著一個理型世界,在我們接收現象前就事先規定了那是什麼?)還是說,達爾文的演化論解釋了人類心靈構造的塑造歷史?(即,若如李維.史陀所考察的,人類存在著普遍的心靈構造;但此種構造,即使是看來無懈可擊、無可懷疑的時間、空間感,都是在漫長的演化過程中逐漸產生的──不妨這樣設想:石頭感覺得到這個世界嗎?但是,如果生命是從這些無意識的東西當中誕生的?)


人類學家李維.史陀(Claude Lévi-Strauss)。圖片來源

我讓我的腦袋無意識的隨想下去了;不過,這也可以揭示一件事:語彙儘管是因應現實生活而誕生的,誕生後的語彙卻未必隨著日常操作結束而結束。尤其,知識份子的出現,更讓語彙的操作停留在語彙本身上頭了,就像我現在做的一樣。這樣,又回到一開始的那個問題了:我們口中腦中喋喋不休的話語,究竟有它的意思在嗎?離開日常生活之外,離開日常生活的精神生活之外,還有什麼領域算得是是實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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