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軍事革命,1500-1800[3]

譯自Geoffrey Parker,The Military Revolution(副標題:Military innovation and the rise of the West,1500-1800), pp.8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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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西洋圓船(roundship)在當時並非歐洲的主要軍艦;這份榮耀,至少從九世紀開始,歸於地中海的划槳船(galley)。蕩槳的船舷兩邊十分脆弱,因此划槳船必須從船艏而非船舷進行攻擊,而且也沒有可能在兩邊安裝火砲。然而在船艏或船艉加裝砲台證明是比較簡單的。到了15世紀中期,地中海的基督徒划槳船已經在船艉甲板上裝有一或兩門後膛裝砲(breech-loaders),用來對付其他艦艇或者接近水域的堡壘。在1445年多瑙河下游的一場軍事行動期間,勃艮地公爵派去與土耳其人作戰的一艘划槳船上實驗性的裝上了一門鐵鑄的「巨砲」;然而這門火砲被操作到過熱以致於爆炸。不過一個世紀後,地中海上的划槳戰船便常規地裝載了一門60磅銅重砲、兩門16磅砲、通常還有15門較小的火砲裝在船艏與船艉。這帶來了巨大的火力:收藏在威尼斯海軍博物館的一門16世紀60磅砲是口徑175公厘的龐然巨物,而威尼西亞共和國的試射紀錄表明,在水平射擊時的射程是640公尺,而在設程射程最遠的15度仰角發射時不短於三公里。安裝在船中心線上的火砲,與現代的戰鬥機比較相像,在瞄準時必須準確的調整整艘船隻的位置,而抵銷巨大後座力的方式是將砲身安裝在滑橇上,向後滑行後由桅杆來抵住(因此也便利了裝填,如果有需要的話)。在夏季的大部分日子裡無風的、平靜的地中海面上,這種划槳推進的戰船能夠很容易地操縱並且對付任何帆船,因為它們機動力更佳,它們的武器射程更遠,可以發射更大的彈丸,發射的彈道更具威脅性。橫亙整個16與17世紀期間,地中海中的帆船常常被武裝精良的划槳船擄獲甚至擊沉。即使在18世紀,波羅的海上仍然在使用划槳戰船,因為瑞典與芬蘭海岸邊周綴的礁石增加了帆船航行的複雜度:俄羅斯人利用划槳戰船在1719-1721年期間驃掠瑞典沿海;而瑞典人於1790年在斯文斯克松德(Svensksund)摧毀了大部分的俄羅斯艦隊,多虧了對重砲划槳船作出富有想像力的運用。

威尼斯划槳船的模型。圖片來源

在16世紀的地中海上真正對划槳船展開挑戰的並非圓船,而是來自重型划槳船(galeass)。威尼西亞共和國在面對1520年代對其商船隊日益嚴重的海盜攻擊時,試驗著防禦力較好的不同艦種。在1529年,在一名希臘文教授的指導和一卷新發掘出來的手抄本經典的幫助下,自從羅馬帝國滅亡後第一艘五槳座戰船(quinquereme)再度問世。長74公尺寬11公尺,它可能是人類史上建造過的最大型的木造船隻;但不幸的是它被發現太不靈活以致於在行動中表現的很彆腳。然後,大約在1540年,第一艘重型划槳船在兵工廠下水了:長50公尺(相較於大部分划槳船的40公尺),寬9公尺。它同時由帆和槳來推進,而且也有更加良好的武裝:標準的重型划槳船在船艏或船艉搭載8門重砲,另外7門以上殺傷人員的武器安裝在船舷兩邊。它們很快的證明了它們的價值。舉例來說,在1571年10月7日的勒班多(Lepanto)海戰中,土耳其艦隊將6艘威尼斯的重型划槳船誤判為支援用的商船而對之進行強攻:他們為他們的錯誤付出了高昂的代價──據說不下於70艘划槳船是被這種新戰艦給擊沉,「不可思議的是僅僅6艘重型划槳船就造成了這樣巨大的破壞,由於它們(到目前為止)還未曾在海戰中居於最前線」。交戰僅僅持續了四個鐘頭,部分原因是因為西班牙步兵的精湛表現(他們也在威尼斯戰船上服役),但主要是由於基督徒們決定性的優勢火力。據計算他們配置了1815門火砲,而相對的土耳其這邊僅有750門,而到最後土耳其人且打光了他們的彈藥。但他們沒有立即放棄。一群土耳其新軍(Janissaries)在失敗已明顯的不可避免後仍然堅持戰鬥,「而且在他們用完他們能用的武器後,(他們)搜羅起柳橙和檸檬砸向我們…肉搏激烈到在某些地方,所見到的人們都不知是在大笑抑或大哭」。但當戰鬥結束時笑聲就更少了。殘破與正在下沉的船隻「散佈廣達大約8英里的海域。整個海面都被覆蓋著,不僅僅是桅杆、圓材、划槳和斷木,還包括難以計數的屍體,整個藍色的海面都給染紅了」。而在戰後,在威尼斯政府所傳遞的命令下,所有被俘虜的土耳其老兵都被冷血的處決,而其他人則被判刑罰為奴隸。土耳其艦隊總共損失了200艘船艦,連帶其火砲、倉儲,以及大約三萬人。除此之外,帝國的潰敗燃起了希臘與阿爾巴尼亞起義的火花,看起來一度像是吹響了半島上帝國統治崩潰的先聲。那似乎是那個世紀最具決定性的會戰之一。(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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