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筆文化局 其二[4]

這篇沒有應付公事的舊文;如果我文化行政沒有考上,這也應該是本系列最後一篇了。我想把寫的範圍擴張一下,擴及「當個後來抽中文化服務役的替代役」這回事。

我很幸運的在分發時抽中了文化服務役;由於學歷是入選先後順序的依據,只有大學畢業的我可以抽中,也要相當狗運。其他人可能淪落到消防役(跑10,000公尺)或警察役(跳鎮暴操)去了,雖然理論上來說福禍也未可知,畢竟是天將降大任的徵兆。

一般替代役的流程大致如下:一個月的軍訓(成功嶺)─一個月的專訓(視抽中役別而定)─分發所屬單位當完剩下的。與專訓相較,軍訓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特別的啟發;對人盡量疏遠對我而言不算特別新鮮,雖然在成功嶺,這種疏遠具體表現在階級上下間,而且是因為其他的緣故──高壓的控制不可能長期訴求以感情,暴力作為手段而為首選;暴力的施加,則有賴訓練過的視人為草芥,以及絕對不信任的猜疑態度。上下之間自然是疏遠的。

專訓則像某些人說的,是夏令營。我個人最感到值得紀念的,該是專訓的那段時間。這不單是夏令營的關係;我在任何團體中格格不入、落落寡歡的形象似乎是比較合乎事實。那值得紀念,也要時機湊巧才行──我在分組的社區實作活動中成了組頭(長),而這個實作在分發單位時也是計算個人成績的一個部分。我自認很有舊時代士人的行事風格,在其位,就要謀其政的,我也有點慶幸我的表現不算太差,雖然個人成績吊車尾。但就領導(?不過我不喜歡這個詞,更別說「統馭」了)的風格而言,我想再差也不致令人憎恨,甚至(讓我自滿一點來說)是有點令人懷念的;然而重點在於那「風格」令人喜愛,而不在於其鬆緊。就這點而言,其所墊基還在於這一群人奇妙的結合,不僅僅是協調的,更是詼諧的。所以說那不是「領導」(更別說「統馭」了);該說那是一種理想互動模式下的權力結構吧。

專訓時的另一個巧合是碰到學弟的老爸張教官做生活管理的教官;教官有俠氣也有邪氣,閒時在他那蒙受了不少提點和好茶(可惜我對品茗沒有一竅通)。除了專訓時的注意事項和技巧,也和他茗話家常(插不上嘴),分享一些他的旅遊、口頭茶經和人生經驗;他曾一人單槍匹馬到大陸去,在北京品了一個月(印象如此)的茶,天天換家茶行,最後得出當地沒好茶得買的結論;他也鼓勵(?)我(們?)找流氓打一架或找妓女幹一砲,既長見識更長膽識。不過還真是恕我不能承教了。

等到分發單位後,我那種莫我敢承的氣勢很快就掉了;我覺得皮日休「古之官人也,以天下為己累,故己憂之;今之官人也,以己為天下累,故人憂之。」幾句話真是犀利,天塌下來還是讓別人撐著好,於是分發之後我很快的退縮退化成萬事不關心的故態。但還是有些不同的。文化局坐局長室的秘書莊小姐知道我在大學時代獨來獨往,不與人言,頗有引我為知己、有為者(?)亦若是的神氣,受她很多照顧(雖說照她的說法,這和投資股票是一樣的道理;我只好自祈別成了水餃股)。不過後來我與替代役室友(尤其是一瘦一肥,莊、陳兩位)過從甚密,在她看來似乎不能理解。我想如果可以,誰願意一個人清冷孤寂的過活呢?好友Hildegard贈我馬勒名曲〈ich bin der Welt abhanden gekommen〉(我與這世界失去了聯繫),以其遺世獨立,頗能概括我的味道故也;我當時答以未當,因為總覺得自己身上有揮不掉的窮酸氣(儘管Hildegard立時說道馬勒除了這首外也都是酸溜溜的,倒像是我更應了她的看法)。我後來想想,還是不對,因為我不曾有過那種超然,不曾有過「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那種「我」不見了、從世上消失的那種寂滅感(和這首歌是不是同一韻味呢?我對西洋音樂無造詣可言,不能論及;不過我想是有差別的)。我的寂寞無疑是痛苦的。拙於因而疲於應付塵世的需索固然令人厭世,但遺世不能令我釋懷;隔離、監禁、與世界失去聯繫,不能令我釋懷,只能將焦懼與徬徨自世界的嘲弄中隔離出來,但一人承擔的窘況不變。我在大學時代有詩一首,證此心境:

獨坐待天曉,隻影繪燈照。孤身踟躕搖,煩心輾轉撓。
圖生苦於巧,求死難乎好。寄命伺果報,苟活觀世潮。
捨此何足道,全斯或得昭。

那時只是活的不耐煩的苟活而已。

至今我不太明白為何能和莊、陳有不錯的關係;我只覺得應該感謝,因為在那段日子裡頭我不曾再有過禁錮的感覺。


陳帥;他本人不喜拍照,所以這張照片以後可能會漲價。興趣是收集以千元為單位的玩具,目前死會。他的部落格

文章寫到最後都要做結的。這篇的內容原本該基於同樣的原因出現,不過我覺得像一堆人寫序那樣最後列一堆感謝狀實在有虛應故事之譏,儘管一開始我是真的仔細認真的去回想受了哪些人的好處該怎樣列隊上台加以表揚的,想著離開之前被人請了幾頓飯、送了幾份大禮。嗯。現在可以鬆口氣了,因為我似乎沒寫成這樣的東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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